天下网商 朱之丛

编辑 李丹超

烟花爆竹热度攀升，曾经的“烟花第一股”却活得焦头烂额。

临近春节，“放鞭炮”作为年俗的一环，在各大平台的讨论度不断上涨。山东、广东等地先后出台“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政策，烟花爆竹商家销量回暖，多家上市企业喜提涨停。

这其中包括了一家叫熊猫金控（股票名“ST熊猫”）的上市公司，从2022年11月至今，熊猫金控已收获13个涨停板。不过，相比曾经“中国烟花第一股”的盛名，它的另一业务——P2P——让它在历史潮流中备受争议。

公开资料显示，这家公司曾经收购多家国内外烟花公司，最鼎盛时甚至登上北京奥运会、上海世博会开幕式，年营收达到数亿元。然而随着“烟花燃放”政策收紧，熊猫烟花开拓“创新业务”，在涉足P2P网贷后“暴雷”，经营情况急转直下。2022年11月，其创始人“烟花大王”赵伟平因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被采取刑事拘留措施。

2022年12月21日晚间，ST熊猫公告中重要风险提示：公司旗下孙公司银湖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已被立案，相关兑付工作尚未完成；公司无法判断最终上市公司是否需要对银湖网的待兑付余额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时至今日，P2P“暴雷”的受害者们还在QQ群内苦苦追讨欠款，但跌落谷底的熊猫烟花，看来已难有再次绽放的机会。

沉默的“韭菜”们

“银湖网官方咨询1群”里的452名用户，每天都要经历一次沉默的轮回。

下午5点，客服机器人准时开启“全员禁言”，次日早晨再将其关闭。“被沉默”的感觉很不好受，但等待得久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麻木。群里发言寥寥，只有客服时隔几周会发出一条“温馨提示”，内容是请投资人耐心等待回款，不要上当受骗。

然而，每个人都是因为“上当受骗”，才会在这个QQ群里集结。人们提及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时候还钱”，有人把自己的群昵称改为“银湖网欠我22900，34个月没还一分钱了！”，作为无声的抗议。

“银湖网”百度贴吧里仍有用户不时抱怨

他们追讨欠款的对象、已被冻结资产的P2P网贷平台“银湖网”，正是熊猫烟花旗下的公司。

在银湖网投资10万余元的刘女士记得，她最早接触P2P是在2014年。那时整个行业如日中天，许多项目的年利率能达到12%以上，在银行工作的刘女士也禁不住诱惑，试着投入了1万元存款，作为理财升值的手段。

眼看回款顺利，她大着胆子又加注了不少资金，还给自己的亲戚推荐这个P2P平台，甚至连还在上大学的儿子都被鼓动，拿出2万元存款跟刘女士“学习理财”。

后来，“暴雷”突然而至。银湖网官方的说辞一改再改，从承诺回款一切顺利、否认市场不实传言，到“部分项目”出现问题、将优先兑付大额存单。最后，银湖网官方也躺平了：“平台已经立案宣判，资产均为冻结查封状态。”

直到那时，刘女士才醒悟过来，自己被“割了韭菜”。一家人辛苦储蓄的存款，伴随着熊猫烟花的黯然退场，也像一束烟花消逝在夜空中。

烟花易冷

熊猫烟花的品牌声誉，在2008年达到顶峰。

那一年的北京奥运会，熊猫烟花拿出自研的空气弹射、芯片精准控时技术，参与了开幕式上的“大脚印”烟花燃放，做到了双重意义上的“一炮而红”。2010年，熊猫烟花又出现在上海世博会、广州亚运会的开幕式上，风头一时无两。

在那之前，熊猫烟花进行了一连串“买买买”的大动作。其创始人赵伟平本是英语教师，在上世纪80年代投身于烟花爆竹外贸行业。他窥见这个赛道的商机，干脆自己创立了公司，并从1998年起相继收购了英国、瑞典、丹麦等国的多家烟花爆竹企业，在多个国家布局销售网络。

2005年，北京宣布取消烟花爆竹禁令，国内市场成了一片比海外更吸引人的沃土。身为“烟花大王”的赵伟平迅速采取行动，又陆续收购上市企业“浏阳花炮”和国内烟花生产、销售均位列前茅的东信烟花集团，让熊猫烟花走上“出口转内销”路线，并在2012年把营收推上了2.55亿元的峰值。

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烟花“大脚印”（图源：央视网）

然而，随着2013年“烟花燃放”政策的再度收紧，熊猫烟花盛景难再。熊猫烟花在2014年财报中表示：受近年各级政府限放禁放政策的限制、国内民众环保意识的加强、雾霾天气的肆虐、安全事故多发等因素的影响，国内烟花行业面临复杂的形势，烟花市场需求不断萎缩，影响公司未来的持续发展。该财报同时提到，公司在保持烟花业务竞争优势的基础上，进行多元化布局，积极开拓新的投资领域。

从2014年开始，熊猫烟花先后尝试进军影视、P2P和新能源行业。其中唯一“成功”的，便是P2P，其股票名也在2015年变成了“熊猫金控”，更剥离烟花生产业务。

短期来看，互联网金融确实提振了熊猫的业绩。2017年财报显示，熊猫烟花营收3.43亿，毛利率高达50%以上。尝到甜头的赵伟平也专注搞起了众筹、小贷、财务顾问管理等金融服务。

后来负面新闻缠身的“银湖网”，也在这个时段注册成立。

在那个P2P平台跑马圈地的草莽时代，银湖网发展快速。2017年，银湖网注册人数过百万，累计交易额突破90亿元。彼时的“银湖网”App内，年利率12%以上的P2P项目随处可见，这已远远超出一般银行理财产品的回报率。

投资人狂热进场，但危机已在暗中酝酿。

“老本行”挽救公司

刘女士原本不相信银湖网会“跑路”。

在她眼里，崩盘的都是一些劣质P2P平台，而银湖网无疑是资质雄厚的业界标杆。在“暴雷”迹象初现时，投资人们也在群聊中互相安慰：“熊猫烟花是上市企业，不会轻易倒下的。”

就连熊猫烟花创始人赵伟平，也曾公开鄙视P2P平台的“跑路潮”：“跑路的，应该从严从重处罚。如果投资者的钱不能归还，应该由股东、股东的股东，不断向上一直追溯。股东应承担无限责任。”

如今的“银湖网”首页

可惜，银湖网还是倒在了2018年的“暴雷”大潮中。2019年，拖欠上亿元债款的银湖网被立案调查。在连续两年亏损数千万元后，熊猫金控也成了被实施退市风险警示的“*ST熊猫”。

熊猫被逼到绝境，只得回归老本行“断臂求生”。

剥离互联网金融、专注烟花出口业务后，熊猫的业绩有所好转。2020年、2021年，其营收分别为1.75亿元、2.89亿元；2022年前三季度，熊猫金控营收2.71亿元，净利润7129万元。

好消息是，烟花爆竹生意给公司续上了一口气，随着近期燃放烟花爆竹政策的出台，熊猫金控（股票名“ST熊猫”）股价节节攀升；坏消息是，P2P“暴雷”带来的伤害仍在，以熊猫金控当前的利润水平，远不足以填上兑付的窟窿。

仅剩下10人团队的熊猫烟花，要重挑大梁，撑起包含金融业务的全公司，尚需时间。

2014年，曾有股民旗帜鲜明地看好银湖网和熊猫烟花：“银湖网目前成交已经达到一线P2P平台水平，已经不是概念炒作，而是真正的P2P新锐黑马。”

在那个高歌猛进的时代，人人都在为这次利落的转型欢呼叫好，只是不知危机的引线早已点燃。